沈氏垂下眸子沉默半晌,再次抬头眼底不见一丝惆怅,“你说得对,回去也做不了什么,我不回去。”
听到她的话,顾淮北松了口气,同时心里藏着淡淡的狐疑,她怎么这么简单就松口了?
两天后,他才知道,当时为什么她会那么快松口。
“老爷,不好了,夫人不见了。”
宅子里,顾淮北买了几个下人,专门服侍沈氏,中午,眼看着到午膳的时候,沈氏却没有从屋里出来,顾淮北便让侍女去看看。
结果,沈氏早已没了身影。
看着整洁如初的房间,妆匣里的首饰被带走,顾淮北哪里不知道她去了哪里。
当即收拾东西赶回燕京,沈氏走不远,也许他能在她回京之前找到。
只可惜,他还是慢了一步。
沈氏带着包袱,雇了一辆马车从南康去燕京,不过三天路程就到了燕京城外。
“老板,就到这儿吧。”
她付了车钱,在城外下车。
燕京近在眼前,她知道回去会面临什么,可是她不想让自己后悔,哪怕再见一见那个人,也是好的。
一步一步走进燕京城,路上不少人都在议论这位恢复正常的顾将军。
看着不远处的顾府大宅,沈氏带上笑意,很快,很快她就能见到那个人了。
她加快步伐,突然一只手钳住她,回头一看,是匆匆赶来的顾淮北,许是连日都未眠,眼底通红。
沈氏奋力甩开他的手,“如今顾府就在眼前,你也要拦着我吗?”
顾淮北像被扼住喉咙似的,说不出话来。
马车声哒哒哒由远及近,顾云扬掀开车帘,看着下面的人,眼眸一亮,“三叔三婶!”
顾淮北和沈氏同时回头,看到了他,也看到了马车里的人。
是顾淮舟。
马车停在顾府门前,顾云扬先跳下马车朝他们跑过来,小孩子不懂许多,只认为,他的三叔三婶回来了。
顾淮舟随后从马车上下来,并没有走近,反而呆在马车旁似在等什么人。
沈氏想上前,却被顾淮北死死拽住。
然后,二人看见了最后一个下车的人,是苏氏。
顾淮舟扶着她小心翼翼的下车。
这一幕落在沈氏眼里,格外刺眼,指甲嵌进手心里尚不知痛。
苏氏看到他们突然出现有些意外,随后点头浅笑,“三弟三弟妹回来了,怎么在门口站着?快进去吧!”
顾淮舟看了他们两眼,没有出声。
两人是从西城接顾云扬回来,本来只是顾淮舟去接人,后来不放心她一个人呆在府里再被那些牛鬼蛇神陷害,便带着一块儿去。
顾淮北上前一步挡在沈氏身前,俯身作揖。
竹沁院儿内,刘嬷嬷匆匆入内,小喘粗气,“老夫人,三爷,回来了。”
虞氏猛地睁开眼起身,这个不孝子终于知道回来了。
顾淮北是和顾淮舟一同进府,顾悉复听闻爹娘回来,自是好一阵激动,可是激动之后,想到自己科考作弊的事,又是满脸惊慌。
若是爹爹知道,焉能有命活?
入了府,老夫人便派人来请三老爷过去一趟,顾淮北看着身边的人,手下暗暗用力将沈氏也带去竹沁院。
看着二人走远的身影,苏氏觉得蹊跷不已。
“二爷,三弟和弟妹?”
“咱们先观察一段时日吧!”
卿卿未告诉苏氏实情,更未跟他说实话。
瞧着方才两人的样子,确实像是出了什么事儿隐瞒着。
到了竹沁院,老夫人看着他身后面无表情的沈氏,眉眼下压,之前还挺喜欢这懂事的三儿媳,没想到最放肆的也是她,竟拐着三子带她离府。
“沈氏,跪下!”
“母亲!”
老夫人抬头不悦的看着顾淮北,这是一个个都着了女人的道儿不成?
“淮北,你看看你出去了多久?”
他那大理寺的差事早就被别人顶替了去,都是这个贱人做的好事。
沈氏未多说一言,双膝一弯正准备跪下,身旁的人扯住她的手臂,将她拉起身。
“母亲要罚便罚我,与溪雅何干?”
看着眼前跟她顶嘴的顾淮北,老夫人气了个倒绝。
“母亲若是没什么事儿,我先带着溪雅回去。”
他头也没回的直接带着人走了,留下老夫人在屋子里捶胸顿足。
“如今回来,你可高兴了?”
他牵着人往三房院子里走,冷不丁的开口。
方才瞧见那一幕,她也该死心了。
顾淮舟可以喜欢任何人,但是绝对不会喜欢她。
沈氏没说话,只要一想到方才看见的那一幕,手心的力道就会重一分。
为什么走了一个南宫柔,又来一个苏婉宁,为什么她们都能轻易得到她可望而不可求的东西,她不甘心,不甘心!
“你说三叔回来了?”
顾言卿正在洗手,听到安澜的禀报,微滞。
他回来做什么?
“听说是沈氏偷跑回来的。”
上一次,顾言卿就警告过他们,没想到听闻爹爹恢复正常,沈氏就迫不及待的赶回来。
“主子,要不要属下再去警告一番。”
顾言卿抬头擦干手指,抹着香膏。
“不必了,我倒要看看三婶,沈氏她还能闹出什么事儿来。”
上次的事,爹爹没有恢复,不记得,可这次,爹爹恢复正常了,还能任由那沈氏胡来不成?
“让暗营那边再多派两个去守着顾府。”
三婶的事儿既然三叔不能彻底解决,那就让父亲来。
听闻这段时日,府里发生的事,顾淮北沉默许久,沈氏根本两耳不闻,这几日,反倒日日跑去二房同苏氏说话,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。
顾悉复跪在书房里,看着上首不说话的父亲,心里直打鼓。
“父亲。”
“你还有脸叫我父亲!”
他看着下面的人,说来说去,还是他没教养好,才让他犯下这种罪行来。
“父亲,我错了。”
顾淮北气的不想说话,现在知道错,早干嘛去了,竟然在会试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丑事来。
“日后好好呆在府里,学些管家事宜。”
他不能再参加科考,就算继续读书也没用。
顾悉复紧紧握着拳,心里自是不甘,从小到大,他和母亲,又有谁过问过一句。
就拿现在来说,对他除了训斥还是训斥,而母亲则像看不到他似的。
他也不过是想让他们多重视自己一些。
母亲不管事,从小将他扔给祖母,而父亲,每日除了上朝,就是陪着母亲,他们有谁真正关心过他。
不光他,还有玲怡,他们一个都不关心。
他想不明白,既然不想养,那当初生下他们做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