婚前三天,宫堇就不光明正大的来了。
苏氏倒是每日都来,她出嫁的时候没人教她,如今四姐儿要出嫁,她便去请教兰氏,兰氏虽不是正经妻室,好歹也嫁过女儿,懂得一些。
大婚前夕,苏氏陪了她半宿,告诉她家里的事不用担心,之前大房分给她的那些铺子都运转的不错,也赚了不少,苏氏全给她做了嫁妆。
她从前没发现,原来苏氏也是爱唠叨的人。
絮絮叨叨说了很多,也说了很久。
迎亲的吉时放在申时末,趁着天没黑的时候。
整个京城都铺上红毯,昌平侯夫人不喜这位儿媳,可架不住世子喜欢,满地的红绸,早些时候,城中的喜铺就开始准备了。
用完午饭,顾言卿沐浴后坐在妆台前,喜服是宫堇送来的,几个月前就开始手工绣制,一般的喜服多为笨重,而顾言卿的这件出奇的轻便。
顾淮舟看到穿着大红嫁衣的闺女,眼眶又是一红,夺了梳妆人手中的梳篦,轻轻的给她梳头。
“一梳梳到尾,卿卿不用愁。”
围在顾言卿身边的人,见他亲自为女儿梳发已是目瞪口呆,再听他口中念的话,苏氏在旁边听着都忍不住捂着眼睛,不忍听,不忍看。
反正,你们就当二爷犯了疯病吧!
顾淮舟不管,继续道:“二梳梳到尾,卿卿无病又无忧,三梳梳到尾,卿卿岁岁年年又富贵。”
整三句,句句不顺,句句都没祝夫妻俩好。
送亲的柳陌颜和长乐,都被顾将军这番话给整蒙了。
都说顾将军脑子不好使,她们倒觉得他聪明的很,知道卿卿嫁人就不在顾府了,盼着不让她走呢!
顾淮舟给她梳上妇人发髻,头上没有多少首饰,怕她带着重,仅两把金钗和一串璎珞。
璎珞是顾淮舟一颗一颗玉石珠子串上去的。
顾倾城没成亲也能来送亲,瞧着她头上的璎珞分外眼红。
那玉石珠子颗颗晶莹剔透,都是上好的物件,竟被顾言卿给糟蹋了。
顾思茵没来送亲,她是嫁了又合离的人,算是不幸的人,不能来,虽然没来,倒也添了三箱妆礼。
无论是云中南宫,还是来京三位,都添了超额的妆礼,长乐和柳陌颜也添了几箱,就连宫里都送了好些妆礼。
临潼关,竹青接到消息,没回去,只派人送了存了多年的彩礼。
“将军,潇霜姑娘来了。”
这姑娘时不时的出现,谁还不知她对将军的意思,只是将军一直都没往那方面想,或许想了装作不知道。
“你来干什么?”
顾潇霜握着锦盒,手指捏的泛白,“四姐大婚,我不便回去,不如将军替我捎上一段。”
她将锦盒递过去,里面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,算是她一点小小的心意。
离开顾府时,她身上根本没多少银两,是顾言卿送了些首饰银钱,那是顾言卿头一次语气和顺的跟她说话,她说:“若想要,便去争,能不能得到,努力了才知道。”
她还记得,那时顾言卿脸上没什么表情,不过她听着心里格外熨帖。
竹青看着她送上前的锦盒,看了两眼接下。
顾言卿的嫁妆摆在汐汶院,院中都快摆不下了,门外还有人不断的添妆,惹得大房那边甚是嫉妒,早就知道二房东西多,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多。
靖王府中,听到顾言卿出嫁的消息,顾玲怡狠狠捏断了手中的指甲。
她是什么?不过是靖王带回府的一个玩意儿,就算住在主院也是个不成规矩的玩意儿,那叶宣彤不就每日挺着肚子在她面前炫耀嘚瑟。
想到叶宣彤,顾玲怡冷笑出声,她倒要看看她这个孩子生不生的出来!
申时末,宫堇准时来迎亲,不同以往的白衣锦袍,一身大红罩在身上更显气色,顾府满院红绸,他一步一步走到汐汶院,走到门口。
“卿卿,我来接你。”
昌平世子的声音从门外响起,大门嘎吱一声打开,顾淮舟抱着人从里面出来。
“他怎么能抱着新娘子呢?顾将军真是糊涂了。”
不少看热闹的人瞧着,纷纷摇头,素来听闻顾将军死里逃生回来后,脑子就不大正常,没想到女儿大婚之日也这么不着调。
知道详情的人倒是没辩驳,顾言卿怀了孕,要是背着压着肚子可怎么办?
顾淮舟抱着人看着门口的人,脸色很臭,抱着顾言卿的手不敢用力,就狠狠瞪着宫堇。
“小婿拜见岳父。”
虽然平时也一口一个岳父的喊,这回可算是正大光明了。
顾淮舟听了,心中更不是滋味。
慢慢的朝大门口走,走的很慢,比蜗牛还要慢。
“岳父,若是再不拜堂,天都要黑了。”
顾淮舟瞥了他一眼,走的更慢了。
这下宫堇也不敢催着,顾云扬还有意无意的推着他走远些。
顾言卿带着红色头纱,看不清面容,窝着父亲怀里却能听到他叽叽咕咕的声音。
“卿卿啊,嫁过去之后不要勉强自己,要是昌平侯夫人敢给你脸色,你就回家来,爹爹给你撑腰。”
“宫堇日后要是对你不好,你就,就合离,不要他了。”
宫堇跟在身后,听到岳父嘴里的嘟囔,脚下一个趔趄,这是亲岳父啊,还没大婚就起了让卿卿跟他合离这种心思。
顾府原也不算顶好的人家,只因这次顾言卿大婚,门外围了好多人。
宫堇来迎亲用的不是喜轿,是喜车,用八匹马牵着,周围一圈的随从丫鬟,这是把昌平侯府的下人都给拉来当车夫了。
顾淮舟看着喜车,回头看了眼垂着头的宫堇,脸色好看了些,将顾言卿给抱到车上。
宫堇站在车下,拱手俯身,“小婿先迎夫人回府,日后再回来看岳父。”
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,没人大婚之日说出再回来的话,偏偏宫堇就说了。
顾淮舟鼻头微红,眼眶也红了,挥了挥手,让他们离开。
宫堇这才上车,喜车缓缓驶离,顾淮舟在后面跟着走了好久,眼泪啪嗒啪嗒的掉,反正他现在是个傻子,就算哭也没人会说他。
喜车抵达昌平侯府,天刚黑。
昌平侯夫人虽“不喜”这位儿媳,不过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差,给的都是最高的礼制。
她原就是公主,放到沧澜不为过,在离玥更无人敢说。
顾府也是硬气,昌平侯府和顾府隔了三条街,喜车都进门了,嫁妆还没抬完。
这顾府壕气,晓得一点内幕的都知道,这些根本没顾府其他人的事儿。
老夫人的添妆也就惨惨淡淡的一箱,三房夫妇不在连箱都没添,大房更是抠的要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