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至第二日清晨,顾淮安从榻上醒来,身上不着寸缕,身侧掉了一方锦帕,上面绣着一个寰字。
他穿好衣服,握着帕子闻了闻,随后收到怀里,直接从烟雨楼去翰林院当差。
房间没有镜子,也没看到自己现在的的样子。
翰林院编修的职责枯燥的难以想象,饶是如此,还是有不少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钻,只要够到侍讲学士,还怕没什么出头之日吗?
顾淮安连打了两个哈欠,去了翰林院。
一路上只要是看见他的人,总拿一种异样的目光看他。
他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?
“顾大人。”
同为翰林院编修的韩大人,看到他,脸色不太好看,“顾大人最近很忙?”
顾淮安摇头,这是什么意思?
韩大人刚准备再开口,翰林院学士冯大人来了,看到顾淮安,老脸一拉。
“顾大人今日回去吧。”
这一个两个的都是什么意思?
“冯大人,下官……”
他上前两步,冯大人立刻后退三步,掩着鼻子,十分嫌弃。
“顾大人,你那脖子上的是什么?”
“下官瞧着倒像是花柳之症。”
花柳!
顾淮安捂着脖子,脸色难看至极,“韩大人,没有的事可不能瞎说。”
“有没有瞎说,顾大人去找块镜子自己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得了这种病,也敢来当差,不怕传染给别人。
顾淮安几乎是落荒而逃,一路上遇到不少人,看见他脖子上的印记,指指点点,恨不得挡着脸。
一夜未归,当差的时间里,早上就回来了,着实可疑。
郑氏一眼看见他那症状,气的骂骂咧咧,最后还是寻了个大夫。
大夫也不敢随意近身,那症状一看便是得了那种病。
如此一言,郑氏差点站不住脚。
顾淮安羞愧的不能见人,整日窝在房里不肯出来。
承德帝听闻直说让他养好了病再去翰林院,这病什么时候能好却是不知道了,皇帝也没停了他的职。
顾家算是彻底没落了。
顾言卿也没怎么动手,他们自己就落败了。
“如今这样的结果,可还满意?”
太子看着对面的女子问。
上一世的人,可算是终无好报。
顾言卿偏着头看着窗外,哪有什么满意不满意,全是他们自己自作自受。
“那边有什么状况?”
许久,顾言卿开口,问的,自是靖王那边的状况。
“最近倒是听安分的,听闻靖王侧妃叶氏有孕了。”
叶宣彤?
她倒是快忘了这个人了,说来叶氏进了靖王府到现在还挺安分的。
“那太子得抓紧了啊!”
顾言卿回过头打趣,这叶氏若是生了个儿子可就是第一位皇孙了。
太子端起茶杯的手微顿,垂下眼眸不语,神色复杂。
顾言卿没看到,继续道:“说来上次良娣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保下来,再过不久,太子也要做父亲了。”
语气中带了些试探,意味不明。
“你是在取笑我吗?”
他放下茶杯,也不恼,跟他没关系似的。
顾言卿不明白,只要是个男人都不能接受的事,为何他却如此满不在乎?
换作宫堇,怕是要杀人了。
“对了,辰王如今如何?”
她转了个话题。
那日,辰王亲口承认是他在临潼关下的手,那为何父亲又落到了育贤公主手中?
而且,那日他用自己的剑刺了他自己,究竟意欲何为?
太子的脸色冷下,辰王是他最看不懂的一个人。
顾言卿或许不知,上一世,便是辰王同靖王说,让他挑断她的手脚经脉,将她关在冷宫内。
只是,这些还不能跟她说,若是说了,想必,冲到舞阳亲手杀了那个人的心都有了。
“如今还呆在舞阳,没见有什么异常。”
没有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,辰王,到底在谋划什么?
“还是派人看紧点好,免得出了岔子。”
顾言卿放下茶杯,起身准备离开。
“来了一会儿,就要走了?”
“如今顾家一团糟,父亲那边可离不了人,告辞。”
说完,头也不回的离开。
太子看着对面喝完的茶杯,掳了过去,哑然失笑,她啊,是怕宫堇看见吃醋。
舞阳,辰王府内,只有一个年迈的管家和两个婆子伺候。
据悉,辰王不喜人多。
回到舞阳后,闭门拒客,不是坐在门槛上一语不发的看着院中的玉兰树,就是整日昏睡着。
管家和婆子与他不亲近,也不敢随意上前。
辰王的母妃锦妃,在辰王五岁生辰之际早早辞世。
那个女人有个好听的名字,锦婳,早年是西域进贡的货物,上京的时候不过十四。
十四年华却已经是西域最美的那一个了。
传闻,西域王也对她诸多青睐,上京,不过是西域王后的嫉妒心罢了。
锦婳是奴隶子嗣,自然也是奴隶。
上京,她反抗不了。
十五的时候便生下辰王,辰王肖其母,男子之身却长得十分漂亮。
锦妃很美,皇帝却不是很喜欢她,一年半载也没有去过她宫中,尤其,是生完孩子之后。
辰王很小就懂事了,三岁之前经常听母妃说,若不是他,也许她早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,所以,是他将她困在了那四四方方的牢笼里。
生了皇子却再也不得宠幸,可想而知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中生活的得有多难。
渐渐地,锦妃的精神便不大好了,时而清醒时而糊涂。
宫中也无其他人护着小小的辰王,父皇更是对他不闻不问。
有一次他从膳房偷了些馒头躲在御花园中,他看见了。
父皇很怜爱的抚摸着一个女孩儿的头,与其说怜爱,眼神中却夹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。
他以为是哪位妃子生的公主。
后来才知道,其实不是。
他抱着馒头躲在灌木丛里,看见有个和父亲差不多年纪的男人神色匆匆的去了御花园,不是宫里的人,抱着那个女孩赶紧走了。
那一瞬间,他是嫉妒的,那个女孩有人抱着,而母妃,从来没抱过他。
无权无势的皇子,在宫里,过得甚至不如那些娘娘眼前得脸的宫女太监。
他记得第一个凌辱他的是赵贵妃身边的太监,年过半百,沙哑尖锐的声音让人很不舒服。
他说,六皇子是不是很饿,待会儿奴才给您吃的。
第二个是御膳房的总管,平时总是笑眯眯的,可是那双眼睛一旦不笑,格外的渗人。
第三个,第四个,好多人,多的他都快数不清了。
那时他多大?
哦,四岁,快五岁了,还有两个月就是他五岁的生日。
他时常会想起御花园里的那个女孩,粉红的脸蛋,安安静静的,想让人毁掉。
“住手!你们在做什么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