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,兰氏也来汐汶院小坐一下。
“兰夫人,也是为了那件事?”
顾言卿站在玉兰树下修剪枝叶,看着一旁的兰氏问。
兰氏自是为了那件事而来。
“别说我不帮夫人,以夫人的出身,老夫人也不会同意的。”
以为兰氏是想让她助她坐上主母之位,顾言卿直接开口回绝。
“四小姐想差了,奴婢是为了另一件事。”
顾言卿唤她一声夫人倒是吓了她一跳,微微低着头,缓缓道明来意,“奴婢听闻昨日五小姐来过。”
“没错。”顾言卿放下修剪刀,递给含星,擦了擦手,端着石桌上的清茶啜一口,抬眼看着,“兰夫人的消息倒是灵通。”
“四小姐可知那女人是谁?”兰氏也不顾她话中意味,直接道。
这么说,兰氏知道。
“育贤长公主。”兰氏咬的格外重。
顾淮安养在外面的那个女人是皇家人,育贤长公主轩辕姝,承德帝胞妹,年仅三十,驸马早在三年前去世,二人并无子嗣。
听说这个轩辕姝,学富五车,才高八斗,与当今圣上一同师承太傅叶崇门下,可是这样的女子又怎会看上那顾淮安?
“你说的可为真?”
“自是千真万确。”
兰氏敢这么说,那就错不了。
不过这位长公主自驸马去世后,一直在孔雀台修身养性,她怎么和顾淮安搅到一块儿去了。
所以,顾淮安要休妻娶进门的是她。
也难怪顾淮安那么心急,老夫人也没反对。
这要是取个公主放在家里供着,他们顾家可就一路的水涨船高了。
呵!老夫人这打算倒是精细。
“夫人是怕长公主进门对付你们?”
毕竟,那顾淮安的小妾可不少。
兰氏默然,是,也不是。
郑氏都已经这样了,就算她坐不上主母之位,如今在大房的地位也今非昔比,女儿那婆家也不敢随意揉搓,儿子如今正在努力读书,保不准日后给她考个秀才举人回来。
她自然不怕。
若是长公主进了门,可就难说了。
况且,她还不是一般的公主,承德帝的亲妹妹,谁惹得起?
顾言卿没说帮,也没说不帮。
兰氏走后,遣了安澜派人去打探清楚,她总觉得这其中有猫腻。
“小姐,”含星站在支支吾吾,欲言又止,停了会儿,又道:“育贤长公主来了。”
她得到消息不过一两日,这位长公主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?
“请进来吧。”声音掩在茶雾中,听不真切。
含星听见了,应了声。
初见育贤长公主,眉眼弯弯的,温柔和气,身上穿的不过寻常夫人的衣裳,打扮甚是素净,一袭水天色长裙拖地,发髻竖起,头上不过一根白玉发簪。
“你就是顾言卿吧?”肯定的语气,尾音轻颤,叮咚撞入心间,“我来是为了什么,你应该也知道了。”
整个顾家最有话语权的便是这位二房四小姐了。
育贤带的人不多,一名贴身女婢,一名嬷嬷。
顾言卿打量着她,握着茶盖拨了拨,放下。
“长公主难道真想嫁进顾家?”
这样的人看上顾淮北,她或许会信几分,可若是顾淮安,那就不能信了。
也不跟她拐弯抹角的直接问。
育贤垂眸,秋风拂过,吹得院中树叶飒飒作响,“信与不信,等日后便能知晓。”
她扶着女婢的手捏着锦帕起身,抬头看了眼正襟危坐的人,“今日风大,我便先回去了。”
含星看着育贤长公主走远的身影不解,“小姐,你说这位长公主到底来做什么的呀?”说了两句话就回去了。
顾言卿倒觉得这位极有意思,按照她今日来的目的应当是劝我莫要插手大房之事,只不过,她看过来的眼神让她有些不安。
似水的眸子像是要将她瞧出个洞来,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恨意,她与这位长公主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无甚交集,这恨意又是从何而来?
育贤虽进了顾家,却并未去找其他人,直接出了顾府回了孔雀台。
梧桐苑外,坐着一个人,长衫披身,身前绑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,呆呆愣愣的坐着,看见有人来,抬头看了一眼。
育贤端着步子上前,不过两步,那人便起身回了屋。
她也不恼,坐在方才那人坐过的位置上,望着院中的玉兰树,同顾言卿院中的一模一样。
“让人给他换药。”仍就是温柔的声线,淡如轻烟,微风轻拂,消散在空中。
婢女硬着头皮点头应是。
不过片刻,两名内宦乱了衣衫,花了脸,苦不堪言的出来,“主子,那位不让人碰。”一碰就打人,还是往死里揍。
育贤掸了掸衣摆上落下的尘土起身,还未靠近房门,里头一个上好官窑花瓶砸了出来,落到地上,碎成几片。
“滚!”
里头传来一阵怒吼。
育贤提步跨进门槛,看着榻上的人,腹部的绷带印了血迹,大概是伤口又裂开了。
她走到内室门口停下,波澜不惊,“若是还想见着你想见的人,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,养好伤。”
“你究竟想做什么?”
声音沙哑,似很长时间未曾进水。
育贤抬手从桌上倒了杯茶递上前,却被他打翻在地。
“今日,我去见她了。”
男人一听双手掐住她的咽喉,撞到屏风上,眼眶猩红,“不准你动她!”手下慢慢用力缩紧,育贤却不在意。
甚至在内宦上前想要拉开男人时,抬手制止。
“她如今和那个人长得十分相似。”
闻言,男人松开了手,转而握住她的肩头,“可有好好吃饭,长得好不好?”语气焦灼,不停问道。
育贤看了眼肩头的手,开口:“好,都好,马上也要及笄了。”
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男人这才松了手,口中连连低语。
她抬手让内宦上前,这下安静了许多。
眼底依旧温润如初,拢在袖口处的手指微微蜷缩握紧。
卿卿,卿卿,从头到尾只有那个卿卿。
她看着榻上乖乖换药的男人,露出一抹浅笑,“再过不久,我便进顾家了,到时候,我替你去照顾卿卿,如何?”
绷带拆下,腹部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,男人却像没事人一样,死死盯着她,“不准动卿卿。”
“我不动她,替你守着不好吗?”